201311贵州行

　　第一话：斗牛


　　“我这头牛去年斗了四场，从来没跑过。”
　　少年约莫十多岁，皮肤黝黑，说话的时候表情没有波动，但声音透着一股自豪之情。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拍打着水牛的脊背，仿佛是父亲在爱抚一个有出息的孩子。
　　有时候牛按捺不住想要上场和对手比个高下，他会牵着缰绳带着牛原地绕一圈，在牛耳朵边嘀咕再等等、再等等。
　　一头500千克的成年水牛以1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发起冲锋时，他能产生的动能是1385牛，相当于拳王泰森巅峰时期的两发右勾拳。两头牛斗一起时，现代人最容易联想到的是两车相撞的车祸现场。
　　章汉村和白索村的村民们很享受这项稻草节特有的娱乐活动。
　　章汉、白索共有380户人家，2700多人，苗族人口占80%以上。通常到了10月，当地人会算着庚甲选出个好日子定作稻草节，意在庆祝收获，是一年一度堪比春节的盛事。斗牛是稻草节的主打节目。
　　章汉和白索的村民在事先约战后，当日便放出自己饲养的水牛进行角力。有时候为了比赛观赏度，观众会模仿牛的叫声，意在激发“选手”的愤怒和斗志，人群中像是藏着一头愤怒的公牛，兴奋着，喊叫着，留“呜……呜……”叫声在大山间回荡。

　　第二话：对歌

　　中国南部多丘陵，山峦层叠，当地少数民族多善歌舞。以现代的交通工具攀爬山路，尚不能称之便利，遑论旧时。相传过去的日子里，当地的年轻男女常常在夜里向山另一边的心上人的方向，以歌声倾诉相思之情。若听者有意，则以歌声回应之。
　　到大山的那个夜里，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围在火盆边，向这个古老的仪式致敬。
　　在我们一《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的抛砖引玉之后，苗族的歌手们也亮出了本领，男声高亢，女声绵长，中气十足。
　　歌词是苗语，据说其文字早已失传，存续至今靠的是口口相传。好在章汉小学的校长亲切，每唱一个段落，便帮我们解释歌中意义：
　　“啊，亲爱的朋友，感谢你们自远方来”
　　“你们走了千山万水哟，我们乐得心花儿开。”
　　“愿你们能活到120岁哟，常到我们家里来。”

　　第三话：星空

　　十六年前的我并没有想到会在大山里重温这段光景。
　　那时候暑假，我随着做生意的爸爸到中越边境，除了地理书上，我第一次看到了星空。初次窥探宇宙的奥秘，不免词穷，还好老天在贵州的大山里重新给了我一次机会。
　　商品经济还没来得及给这里的夜空蒙上雾霾，夜幕之上举行的是星星的聚会。作为初次的看客，太多情绪一刹那间将你杀个措手不及——
　　起先是震撼，在缩短与银河的距离上，800米海拔的高山显然助了一臂之力，那些几十亿光年外的星球所传送过来的光芒毫不留情的轰炸你的眼眶。
　　紧接着是兴奋，你意识到这是一幅难得的胜景。贪婪的将那些诡异的光芒照单全收；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失落和孤独感，这对于意识到在浩瀚宇宙中自身渺小的人类来说，简直是必然的。
　　最后是超脱与释然，在庞大的格局之下，日常的那些烦恼算个球？无非是自己折腾自己的玩闹罢了。
　　这些情感和想法在短短几秒钟之内轮番冲击着大脑皮层，我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哲学家，宇宙的真理空前绝后的接近，世间的琐事前所未有的遥远，仿佛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康德环绕在身边。
　　大山的夜里，这种思绪愈发强烈，特别是在一边小便一边仰望星空的时候。

　　第四话：孩子

　　章汉小学条件之艰苦，学生家庭的清贫，并不想着过多的笔墨描写。这首先是个不争的事实，不然我们也没有援助的必要。
　　其次消费别人的痛苦来赚取支持和同情往往会适得其反。真要写的话，电影《可可西里》中，日泰队长对磕长头的藏民的描述，我觉得也同样适用于他们——
　　“他们的脸和手很脏，但心特别干净。”

　　后记
　　在这次出发前校长就告诉我们，之前一直支持的一个孩子，因为生计问题，不得不辍学帮家里务农。年纪再长些，可能会让他外出打工。
　　那个孩子没了父母，由同样艰苦的叔叔带大，家里供不起闲人。当地教育水平的落后，也决定很多孩子在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很难在中考和高考的战场上被其他发达地区的孩子们淘汰出局。
　　在完成初中的学业后帮家里干活或者去广东深圳打工，仍然是他们的会考虑的选项。在可能性的创造上，我们专注了十七年，对候选人如是，对企业亦如是。通过这次贵州之行，我觉得英创同样给当地带来一个可能性。
　　一个为了走出大山而奋发不会因为交不起学费而夭折的可能性；一个条件艰苦但获得援手的可能性；一个不为大山所困而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可能性。
　　英创这个活动的意义什么，是否能够改变贫困孩子的生活，对于这个问题，孙总的回答是不知道。八年前他第一次到章汉村的时候，也不知道过接下来的八年每年都会来这里报到。
　　同样的问题，黑总的回答是：向善的力量固然重要，但是活动的意义，就是活动本身。感谢历次前往贵州的同事，也感谢一直支持孩子们的可爱的人们，不论你是我们的同事，前同事或者客户。
　　做一次好事不难，可贵的是我们一直坚持下去。
　　一直，坚持。